(评论）用新思路和新技术让世界转危为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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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每一个挑战都是机遇

李大为:2011年，你因在“宏观经济学因果实证研究”领域的成就而获得诺贝尔经济学奖。作为著名宏观经济学家，你如何看待新冠肺炎肺炎疫情带来的挑战？

萨金特:每一个挑战都是机遇。历史完美地证明了这一点。这场危机也让我们意识到，危机的机遇也是机遇。

从美国的角度来看，我们正处于2020年由新冠肺炎肺炎疫情引发的大萧条时期。从经济和流行病模型的角度来看，即使采取最明智的公共政策，在高失业率和gdp下降的情况下，也无法阻止美国进入1930年以来最严重的衰退。现在，所有的细节都有很大的不确定性。这些不确定性给政府工作人员、普通民众和企业家带来了挑战和机遇。

纽约大学经济学教授托马斯·j·萨金特获得2011年诺贝尔经济学奖。

李大为，他的山石智库的首席执行官。

相比之下，中国在应对疫情方面做得非常好。首先，我们必须承认，中国现在在很多方面都是全球领先者。这次疫情凸显出，中国在病毒检测、病原体追踪、社会应对政策(包括封锁和维持社会隔离)和在线教育方面处于领先地位。我在中国的朋友教过我在线教育，这是一种奇妙的对话方式。作为一个美国人，我非常关注医学和生物研究，中国也是这个领域的领导者。中国政府、企业和个人对他国的国际援助一直处于领先地位。此外，特别重要的是中国政府的金融和货币干预，迄今为止非常积极和有效。

李大为:随着疫情的发展，许多专家将这次公共卫生事件比作战争。包括美国在内的许多国家称这次疫情为战争。你怎么想呢?你觉得这个类比有道理吗？

萨金特:准确和不准确的部分都有。确切地说，每个国家的政府都在其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大量的公共转移支付和支出以及巨大的财政赤字在美国和平时期是前所未有的。上一次出现巨额财政赤字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央行和美联储的赤字导致了干预措施。不准确的是，这场“战争”不是国与国之间的战争。面对人类共同的敌人新冠肺炎肺炎病毒，各国有着更多的共同利益，相互帮助、相互学习的动力也比以前更强。人们打战争比方时，往往会想到央行对税收、补贴、支出的反应。第一次世界大战和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美国采取了类似的措施来应对这一流行病。另外，就是把战后可能出现的问题与政府应对疫情的公共政策导致的一系列后果联系起来。

李大为:不可避免的后果和问题是什么？

萨金特:首先，美国人呆在家里。因为疫情防控，很多人被告知待在家里不工作。这件事发生在二战期间。战时国民生产总值数据具有欺骗性。如果得到纠正，它将教会我们更多关于应对疫情的知识。

第二，政府赤字不是靠支出来弥补，而是靠印钞和借贷。战争中发生的另一件事，现在正在发生，就是美国政府正在加强对资源的直接控制。

第三，美国肯定会面临与战后类似的长期复杂的货币金融问题。不同的国家和地区会采取不同的策略。我觉得彼此有很多可以学习的地方。作为一个美国人，我特别希望观察和学习其他国家，尤其是中国的成功做法。

李大为:人们对战后的货币和金融问题有各种各样的反应，他们也有机会减少政府支出，转移和重新安排公共债务。我们会背负沉重的债务，但并不是所有的债务都会还清。在某些情况下，美国的私人债务会陷入困境。政府会国有化他们吗？

萨金特:对于战后可能出现的货币和金融问题，我们可以参考一战后的做法，从中吸取教训。当时政府债务巨大，贸易遭到破坏，国际货币面临生死存亡。人们应该记得，英镑作为国际货币已经有100多年了。第一次世界大战和第二次世界大战沉重打击了英镑。

战后，我们必须经历通货膨胀的压力，即使今天的通货膨胀率很低。通货膨胀也是违约和再分配的借口。有些对策一战后不当，二战后更好。中国正在考虑以创新的方式为国内外主权债务服务，中国将在其中发挥重要作用，人民币将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新的金融衍生品将出现。如果大家一起努力，一定会创造更多惊喜。

9月14日，乌兹别克斯坦首都塔什干的一所小学复课。新华社

2.疫情造成的不确定性是一个大问题

李大为:病毒与人的长期共存将成为人类社会的新常态，让人思考后疫情时代的不确定性。我知道你最近在用一些学术模型思考疫情的影响，认为疫情的持续时间和相关成本是高度不确定和未知的。不确定性的根源是什么？

萨金特:主要原因是数据有限。以美国的现状为例。有多少人易感？有多少人被感染？有多少无症状的人被感染？有多少人康复了？这些数据都是不确定的，导致统计模型的实际参数存在很大的不确定性。我们都知道病毒会变异，在很多疫情中，病毒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弱。SARS-CoV-2中也是这样吗？科学家们还没有完全了解SARS-CoV-2，更别说我们了。也许五年后，我们会得到一个好的模型，学到很多有用的东西，因为我们会有更多的数据。但现在不知道不确定性是目前的大问题。

李大为:你认为疫情会持续多久才会结束？

萨金特:这取决于有效的药物和疫苗。中国和其他国家的杰出科学家正在努力开发有效的药物和疫苗。即使科学家设计了好的治疗方法，发明了疫苗，也必须由企业生产和分销。从生产流通的角度来说，建立生产设施和流通环节，以及人员培训和流通管理都是需要时间的。疫苗从发明到大规模应用需要很长时间，不知道需要多久。这个时间因国而异。因为政府的准备程度不同。

首先，不同的政府使用不同的策略。目前，中国和美国采取了不同的应对措施，瑞典采取了与法国或德国截然不同的应对政策。例如，各国在居家和隔离政策(强制和自愿自我隔离)、如何有效实施政策以及病毒检测方面存在显著差异。随着更多数据的出现，我们将看到这些政策中的一些比另一些更好。其次，SARS-CoV-2对不同年龄段的人有不同的影响。第三，各国的耐心不同。中国人很有耐心，愿意等很久，而美国人往往不耐烦。

9月12日，人们戴着面具在英国伦敦旅行。新华社

3.疫情将催生发明和创新

李大为:正如你前面提到的，危机的机遇也是机遇。在疫情的压力下，创新会引领社会。

萨金特:是的。我们现在有充分的动力去发明和部署新技术。我们了解未来的一个方法是回顾过去。一战和二战期间出现了大量的发明。在战争的压力下，人们发明了很多东西，比如雷达，所有的编解码理论，包括制码和破解码。这种信息论是我们今天使用的智能手机和计算机技术的基础。统计预测理论是欧美统计学家发展起来的完整理论，广泛应用于当今科学、原子能、喷气式飞机、计算机等领域。这些发现和发明在二战期间加速了。

面对当前的疫情，世界上会有很多发明和创新。发明会以我们甚至不了解的方式让我们的社会变得更好，因为新的发明会带来意想不到的结果。正在进行的发明将有助于应对疫情，并将改变世界和我们做事的方式。其中一些技术已经得到应用，比如中国用微信或钉钉上网工作，美国等国家用zoom社交或做生意。娱乐、电影、戏曲、体育等呈现出新的形式，如网上体检、网上商务会议、网上同事合作等，将会加速发展。

像新冠肺炎的肺炎这样的流行病并不是第一次出现，以前也发生过。1665年伦敦大瘟疫也很严重，死亡率很高，一度高达40%。当时英国大学停课，剑桥大学停课，所有学生都被遣送回国。其中一个本科生离开大学去了农场两年，期间他提出了经典光学，发现了万有引力定律，发明了微积分。他就是艾萨克·牛顿。

因为伦敦的瘟疫，本科思考了真正改变世界的事情，实现了影响人类进步的四五项科学发现。如果没有那场大危机，会发生什么？今天有些大学关门了，学生们各奔东西，会有意想不到的惊喜。

李大为:创新能给我们更多惊喜。作为经济学家，你这几年特别关注科技，尤其是人工智能和区块链。原因是什么？

萨金特:作为一名经济学家，我应该对价格、数量、贸易、通货膨胀、失业率、关税等问题感兴趣。那么，为什么我近年来对人工智能和区块链感兴趣呢？答案可以追溯到亚当·斯密，他是现代经济学的创始人之一，影响了许多经济学家，如卡尔·马克思和大卫·李嘉图。他指出了竞争和大市场的优势。他认为市场规模限制了分工。市场越大，交易就越多。亚当·斯密的书是关于贸易壁垒和市场壁垒的。他不喜欢贸易壁垒。这些壁垒是什么？

首先是运输成本，将货物从一个地方运输到另一个地方需要资源和金钱。其次是通信成本。将信息从一个地方发送到另一个地方需要资源。亚当·斯密在1776年写道，无论何时进行贸易，这些成本都非常高。当时，贸易的障碍之一是土匪和小偷，这是一种贸易壁垒，你必须警惕。另一个贸易壁垒是不信任。人做交易，买卖双方一定要建立信任，商品和服务一定会在规定的时间内保质保量的送到。因此，在贸易中信任任真是非常重要的。最后，维持或获得信任的方式是承担违约成本。通过这些方法，我们通过承担这些成本来建立信任，但是这些成本越高，贸易壁垒就越大。

亚当·斯密在他的作品中用几句话描述了他深刻的见解。减少贸易壁垒就是增加经济价值，从而创造更多的价值，也就是人们愿意为之付出的经济价值。如果这些贸易壁垒能够减少，那将对人们有所帮助。我认为这是区块链和人工智能的好处。

6月23日，满载防疫物资的中欧列车抵达法国巴黎东郊瓦伦顿。该列车是中法之间首列抗疫物资专列。新华社

9月8日，观众在中国国际服务贸易博览会综合展区了解到美团无人送货车。新华社

4.技术创新影响每个人

李大为:在后流行病时代，区块链和人工智能在应对社会不确定性方面发挥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

萨金特:没错。在数字现金中，我们想要的是防盗、防伪，我们还需要金融单据的快速、低成本传输，这是一种远距离传输，双方可能并不认识。这就是区块链的作用。区块链是一种依靠计算机建立信任的数据结构。它通过在计算机网络的节点中分发凭证和扩展结构来建立信任。这些数据是分布式的，在参与这个网络的每个人之间是同步的，所以这是一个分布式网络。那么分布什么呢？是很古老的东西，有些像是中国发明的书。书是干什么的？它记录了网络中每个参与者之间的交易，实际上是所有交易的历史记录。如果你我都在网络上，这个账本会记录我从别人那里收到的所有东西，以及我付给别人的所有东西。会为大家创下这样的记录。这是账簿。

区块链是由区块组成的链，区块的关键组成部分是hash。Hash是唯一的数字签名，是密码学教的。所以也是一种代码，是唯一一种数字签名。每笔交易都有一个数字签名，这是唯一安排的块。区块链和其上的信息是不能篡改的，因为它是确定性的，不是随机性的，就像你不能改变比赛中的历史成绩一样。它运行加密代码，记录发生的事实，形成分类账，确保记录信息的安全性和可靠性。信息是不可变的，是唯一的。最后，它还具有精确性。我之所以用唯一、准确、非随机这些词，是因为人工智能完全是另一回事。

李大为:在你看来，人工智能意味着什么？

萨金特:首先，人工智能和人类一样，对于有智慧的人来说，从来都不是绝对确定的，人类会不断修正自己对他人、对世界、对其运行模式的看法。我们经常用“可能是真的”这样的描述，那么什么是人工智能呢？就像我们的感官一样，它是随机的或者基于概率的，很少是100%确凿的。它不是固定的，因为它的观点会通过不断的观察而改变。

人工智能是由一组算法组成的，这些算法猜测未知的事实。这些都离不开造型。人工智能利用数据不断更新自己的观点。人工智能会建立一个模型来模拟这个世界，随着更多的数据输入，这个模型会得到提升。区块链使用不同的角度和工具。人工智能是经过训练的计算机猜测的工作。做到这一点的关键工具是什么？随着数据的输入，修改模型或视点。我们使用统计方法和统计数据。这些方法是由杰出的数学家和统计学家提出的，其中有些是中国数学家。他们寻求的是用统计学的方法对未知的现实做出最接近的估计。区块链与近似无关，与精度有关。

李大为:区块链希望解决的最终问题是什么？或者说区块链的目的是什么？

萨金特:它的目的是成为一种交易技术。简单来说，就是允许一个人把一个地方的钱或者其他东西送给另一个地方的其他人。现在占主导地位的交易技术是什么？不是区块链，而是银行。现在的交易技术，首先是通过网络把一群人联系起来。网络中心只有一个可信的中介。我们称之为银行。这家银行卖信托，你可以信任。如果你想把自己的钱转给别人，你需要依靠银行。银行作为中介，有自己的方式去验证系统中每个人的当前余额。其实这也可以算是账本，账本归银行。

假设我想从美国给英国或者中国的一个人寄钱。我告诉我的银行办理汇款。银行会先检查我有没有钱，然后转给我的中国朋友，但这些都是收费的。所以，如果我想给朋友汇99美元，我会给银行100美元，因为银行会收取1美元的手续费，然后给我转账。而且这种操作速度不快，一般需要两三天才能完成，所以比较贵，也比较慢。

如果站在亚当斯密的角度思考，有没有更快、更便宜、更安全的方法？银行很容易受到一些恶意行为者的攻击或干扰。现在需要通过银行作为中介进行交易，这也是银行被称为中介的原因。区块链的愿景是，它可以通过连接每个人来取代银行。中间人在你我之间，为什么不直接把我们联系起来？让我们都来看看账本，让它以某种方式发挥作用。这是区块链的想法。

这些技术正在改变企业的内部管理模式。我认为这将改变银行的面貌，因为这些技术的存在将促使银行做出回应，思考如何有效地应用交易技术来降低成本、提高效率。我认为像我这样的经济学家见证并参与其中是非常令人兴奋的。

李大为:要打破垄断，实现区块链的目标，有很多问题和困难。

萨金特:是的，但这只是表明我们有机会做得更好。亚当·斯密曾经说过，如果你能降低成本，你就能增加贸易。所以很多人都在努力寻找降低验证交易成本的机制，很多重要的新兴公司都在朝这个方向努力。其中一个关键的经济假设是，我们将使用一些工具，并将它们结合起来。科学家为我们提供了这样的工具和想法。一些优秀的企业家也发现了如何结合这些工具进行一些新的尝试，同时以创新的方式整合现有的东西。随着更多的计算机连接到同一个网络，我们可以利用竞争让垄断者消失。要逐步分散，共享信息。每个人都会有账本。我们将利用经济激励来建立信任。这是其中一个想法。

李大为:如何利用经济激励来建立信任？

萨金特:我们应该利用群体智慧和竞争让很多人做类似的事情。最后，我们使用与激励相容的验证机制来验证交易是否合法。这是我们建立信任的方式。现有的区块链技术仍然没有廉价的认证协议技术和机制。有经济学家、数学家、统计学家都在研究这个问题，也有聪明的企业家在做，很刺激。

(由王艺璇翻译)

光明日报(2020年9月15日，第12版)